我一向是很喜爱狗的。
以前我隔壁有一只狗,它的毛很长,很舒服,白得就像院子里那棵梨树上的花,我们管它叫雪梨,虽然它是只公狗。雪梨的主人是一位老太太,但她并不喜欢我叫她奶奶,她说这样显老,所以我就叫她雪姨---她的名字里带雪。
雪姨一个人住在隔壁,没亲没故的,所有的家当都摆在屋外一棵梨树,一小块种满红薯的田,一只叫雪梨的狗。雪姨告诉我,雪梨是她在路边捡的,可怜的小狗被冻得呜呜叫。而后雪梨就一直跟着雪姨,形影不离。这大概是雪梨最幸福的遇见吧
雪姨烤得一手好红薯,每次我前去拜访她时,总是要缠着她给我烤一个吃的。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啃着红薯,雪姨靠在梨树旁,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给我讲故事,雪梨安静地卧在雪姨脚边---也只有在雪姨身边它才这么乖巧。夕阳的余辉洒在红薯上,透过热气,我隐隐约约看见了雪姨上扬的嘴角。热气缓缓上升,穿过梨树叶,融进喧闹的晚霞。
后来,我长高了,雪梨也变得强壮起来,雪姨却愈发消瘦了,我还是经常拜访雪姨。在我的记忆中,那台阶,那梨树,那片晚霞,都散发着香甜的红薯味。我现在才知道,如果说雪梨最幸福的事是遇见了雪姨,我最幸福的事便是遇见了养着雪梨的雪姨。
再后来,我长得高了,雪梨不长了,而雪姨却走了。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她留下了她的一切,梨树,种满红薯的小田,雪梨,还有,我。
我看着雪梨孤独地卧在梨树旁,尾巴轻拂着梨树---它并不知道吧。我走进,它像往常一样亲昵着我,我想带它回我家,它却像生了跟,拖也拖不走,我无奈地走了。没多久,我扭头,它又坐回了梨树旁,它还在等她回来。夕阳把雪梨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梨树绞在一起,像是个黑洞,撕扯着我的回忆,越陷越深。
我随爸妈搬进了城里,再没见过雪梨。它去找她了吧,在另一个世界里,带给雪姨,最幸福的遇见。
我好久没吃烤红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