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天还很蓝,风也温暖,耳畔亦有孩童的嬉闹与你的陪伴。
题记
每个黎明,我总在麻雀的叫声中醒来,然后在新一天的光景中守望着麦田。诗人说:麦子是土地上最优美、最典雅、最令人动情的庄稼。我也觉得。麦田整整齐齐摊摆在草地上,是整个田野最宝贵的金黄。五月的柔风令它们舒展身肢,又在六月的酷暑中成熟,被人们抢在雷雨前搬走。我日复一日地守望于此,年复一年地看着眼前的田野生出一片又一片金黄。
我和他一同扎根在这土地五十余年了。眼见得他从年轻力壮的青年长成年暮苍老的老人,却依然记得当初是他用灵巧的双手创造了我,赋予我生命,然后陪我一起走过生命的长河。
前些年,他走了。没有子孙,也没有多少财产,就留了块不大不小的地,还有矗立在地上的我。如今回想,日子似乎在不经意间悄悄流走了,溜跑了,留不住了。当年在田野间嬉戏的孩童也在年岁中长大,他们告别了童年,就将故乡如玩具一样丢弃,转身去了城市安家。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没有多少人种金黄了,我也再也不能在麻雀闪烁的叫声中醒来,也再不是原来的我了。
几个月前,平静到荒凉的山村来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衣着考究,不断对着无际的田野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什么高楼商场工厂。他们走后,我看到村里仅剩的几个老人站在田地边用种了一辈子庄稼的手抹眼泪,还听见他们像孩子般带着哭腔说: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怎么在我手里就丢了呢。
怎么,是我的生长一辈子的田野要消失了吗?
又过了几天,那些人带着些冰冷冷的大铁皮怪物来到了这片田野。怪物们碾平了枯败的秸秆和荒凉多年的田地,又径直冲我开来。我怕极了,想躲,想跑,想逃。然而不能。我只是一个稻草人,终生被禁锢在原地,只能呆呆地望着它们冲过来,将我铲倒,却也无能为力。那时,我这辈子第一次想,如果我不是个稻草人该多好啊!我就能勇敢的冲过去,冲过去保护我的田地。可我只是个无力的稻草人。
终于,我倒了下来。倒下来回想我的一辈子。
我一辈子守望着麦田,守望到最后,守望到的却是无尽的灰暗与凄凉。在如今的世界上。还有几块天然的土地,又还能找到几个稻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