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有云: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豪而莫取,惟将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那一夜,苏轼暂时丢弃了欲望,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然而苏轼最终没有摆脱欲望的束缚。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他也在哀叹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更是展示了一个哀愁的苏轼。
其实他明白,丢弃欲望。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只是他放不下家国,放不下对亲人的思念。所以他最终不能丢弃欲望。所以苏轼的作品虽雄浑壮阔,洒脱不羁,但他却一生坎坷。
相较之下,陶潜聪明多了,做了几天小官,就看透了官场的黑暗,乖乖回归田园。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可见陶潜没有迎合世俗的本性,更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气概,所以他能了无牵挂地离开官场。他的欲望,不是被强行剥夺的,更像是自然地拂去蜘蛛网,所以他才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潜比苏轼勇敢,他能把弃欲付诸实践,所以他能生活得快乐。
如果说陶潜是因为弃欲而得到快乐的人,那么庄子就是为了弃欲而终其一生的神了。
庄子有云: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强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就薮泽,处闲旷,钓者闲处,无为而已矣;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
照庄子的说法,不仅苏轼这种官僚阶级是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糊涂虫,就连陶潜这种隐士也是为欲望所牵绊的人。庄子所说的欲,不仅是贪念,而且包括刻意地追求和所有的感情。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中的爱,说明陶潜仍有所欲。他归隐田园,他耕种,他采菊,也不过是满足欲望罢了。往往人们也是这样,摆脱了一种欲望,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欲望。
庄子说: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湖而闲,不道引而寿。一切都不应该刻意追求,生活恬淡、寂寞、虚无、无为。不像苏轼那样追逐名利,也不像陶潜那样追求乡野生活,而是顺应天倒道过着宁静的生活,不劳形,不役心。
苏轼因被贬而心有所郁,因思念亡妻而心有所悲;陶潜因身在官场而不快,因身在乡野而喜悦。他们都是因景遇不同,或喜或悲。而庄子有言:圣人休焉,休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
心无欲,丢弃追求,丢弃悲欢,忘记一切,则不会因景遇的改变而改变。最后自然而然地达到与神合一、合于天伦。这,才是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