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划破黑夜,老白家的灯光,亮起来了。
老白家世代都是吹唢呐的民间艺人,曾经的唢呐声,传遍村头巷尾,飘过每一道田埂,翻过每一个山丘。唢呐声,吹进新人的红帐,也吹散路旁的泛黄纸钱。那时的老白,指点着自己的江山如梨园戏骨,风光无限。
可如今,只有在老白的院子里才能听到那久违的声音了。
老白照常,天还没亮,就来到院子里,拿着一块微微发黄的白布,仔仔细细地擦拭唢呐,直到把唢呐擦得锃亮,才开始一天的吹奏。一天到晚吹那个破喇叭,吵死了!小白透出窗,朝他爹大喊了一句,又迅速钻回了被窝里。唉,老朋友啊,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连我的亲儿子都不接受我们了。老白抚摸着手中的唢呐,发出阵阵叹息。
老白啊,下礼拜我儿子结婚,想请你来吹唢呐。是同村的老刘。好嘞!没问题!老白爽快地答应了。从那天以后,老白天天练习唢呐到深夜,屋里的灯光照在老白微驼的背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美。老白看着唢呐上泛起的光,仿佛自己的辉煌又回来了。
灯光摇曳,烛影摇红,老白在唢呐声中迎来了一对新人。老白吹得愈发卖力了,身体微微晃动,鼓动着双腮,满面红光。
酒过三巡,新郎小刘来给老白敬酒:白叔啊,今天谢谢你啊!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了,我媳妇啊,喜欢现代音乐,我呢,特地请了个乐队。唉,说实话吧,要不是我爹执意要请你吹唢呐吧老白哑口无言。
这时,一群红男绿女拿着话筒,抱着吉他跳上了舞台,台上的灯光刺得老白睁不开眼睛,只见得一群头在台上跳啊,叫啊,口中还撕扯着唱着:死了都要爱台下的掌声,台上的灯光,使老白感到一阵晕眩,他心跳加快了,呼吸急促了,就在他快喘不过气时,老白拿起唢呐,离开了。灯光照着老白离开的背影,恍如隔世。
老白回到家中,抱着唢呐,一言不发,他在想,究竟是自己老了,没跟上时代,还是,时代没有等他,他这一辈子的坚持,是个错误,还是笑话?
老白家的灯光,渐渐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