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爷爷新盖的房子的一楼里,曾祖母躺在临时搭的木板上,双手自然地搭在腹上,-脯微微地起伏着。没有电视里的辛苦呻吟着,相反的,是安慈而端庄,眼睛微微地合上,像是安静地闭目养神,又像是熟睡的婴儿。让人不敢惊醒她,打扰她。所有的亲人都来了,静静地围着曾祖母,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曾祖母离去
我的泪不止地流,把我的衣服都滴湿了,不,是雨水把我的衣服滴湿,不,是曾祖母的泪,是,是曾祖母的泪
离我家五十部之外有一颗腊梅,那是在我四岁的时候和曾祖母一起种的,树不高,也不茂盛,只有2米来高。在树下,充满了我和曾祖母的回忆。
夏夜,在曾祖母慈爱的声音下,我知道了牛郎和织女的爱情,我望着墨蓝的穹空,了望那闪烁的星子,享受着曾祖母用葵扇扇来的凉风,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冬天清晨,腊梅开花了。夹杂着幽幽的清香,像是在迷蒙中的仙境里。曾祖母总是一大早就坐在腊梅下品茶,而我就会在一旁用竹子把腊梅花打下来泡茶。
那些梅花真好看!鹅黄的花瓣骄傲地翘着,内一层的花瓣微微地卷起来,内层的花蕊金黄金黄的,软软的,像是美丽的公主在寒冬中展示着自己的风采
曾祖母说,腊梅花用价值很高,希望你也像它一样,你要好好保护它
那一年,我五岁,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曾祖母离去的那一年冬天,腊梅开了好多好多悲伤的小梅花,把整棵树都染白了,像运送曾祖母那辆灵车车上窗上的挽幛一样白白得那样的刺眼,白得那样的高贵,白得那样的悲伤
在我接近疯狂的爱护下,腊梅每年冬天都开满了苍白的小梅花,呵,祖母最喜欢的花啊
一天中午,有几个人来到我家门前,他们对着腊梅指手画脚的,似乎在商量着些什么。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门,飞快地冲下楼,奔到腊梅前,张大双臂大叫:你们要干什么!那些人愣了愣,对着我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回到房间做作业,却听见六叔伯来我家对我的父母说:那棵腊梅看来要砍了,不然他顿了顿:不然我就盖不到房子了虽然那棵树是我母亲为你们家的小莹种下的
我手中的铅笔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脆弱的笔尖断了,就像我的心一样曾祖母为我种下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口气跑出房间,冲着六叔伯大喊:不准砍!树在我在,树亡人亡!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曾祖母啊,你的爱是如此的深,我怎么能不好好保护你最喜欢的腊梅呢?
隔天中午,父母都不在家。这时,门铃响了,是六叔伯。他应该为腊梅而来的。果然,他把巧克力,糖果摆在桌子上,希望我能答应他的要求。我无情地推开他的礼物,不客气地对他说:六叔伯,曾祖母离去才几年?你就像把她生前留给我的礼物破坏,我不会答应你的!
六叔伯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许多,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小莹,如果不是出于无奈,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你的叔叔就要结婚了,现在要建房子给他俩子住,我们老人家也拗不过他们,你叔叔也不小了,难得找到一个好媳妇
我的心房一震,我的做法太自私了,腊梅种在六叔伯地盘的的中心,不砍了它,是不可能建房子的。看着六叔伯微霜的两鬓,历尽沧桑的皱脸使我联想起曾祖母同样沧桑但慈祥的脸。我忍着泪点头了,对不起,曾祖母显示让我失信了
行动比我想象中快。傍晚,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几个人手持着电锯,才那么一眨眼功夫,我和曾祖母多年的回忆就倒下了,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了
我躲在被窝里,抑压着自己不止的泪水:曾祖母,对不起
亲爱的曾祖母倒下的腊梅永远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哀怨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幽幽的,好像很无奈,曾祖母,是你么?
我掀起被子,连鞋子都忘了穿,走出家门,雨比傍晚时打了些。带着泪踩在略有沙粒的湿水泥地上,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近了,近了我看着地上倒下的腊梅,没有呻吟,没有挣扎,端庄而安慈,没有丝毫的不安,多么熟悉的影子
扑通地,我跪在腊梅前,悔恨地大叫:曾祖母,对不起
昏黄的路灯照在腊梅上,叶子依然很绿,很脆弱的绿像即将抽离的灵魂
曾祖母,对不起
我的泪不止地流,把我的衣服都滴湿了,不,是雨水把我的衣服滴湿,不,是曾祖母的泪,是,是曾祖母的泪